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腦子不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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腦子不行

阮棠綾能二十四年不出嫁還活得那麽滋潤,大抵要感謝她老爹時不時的鄙夷讓她練就了強大的內心。

阮肅一邊鄙視,阮棠綾一邊吃,吃相很斯文,一點兒都不像是窮苦人家出身的糙孩子。

季微明得不到關於阮家的確切身份,卻探到了阮家不是他的敵人,光這樣便足夠,等到吃完午飯,季微明又將阮棠綾拎回了府裏。

外人只看見季微明匆匆地來又匆匆地走,兩人一騎帶著阮棠綾,便覺得這阮家女兒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,能嫁給一個有身份有地位有相貌唯獨沒“品位”的男人。

阮棠綾一走,阮大壯再次出現在夥房的屋頂上:“老大,季微明帶著小姐走了。”

“我有眼睛。”阮肅洗著碗淡然回答。

“老大,季微明是來探口風了嗎?”阮大壯問道。

阮肅擡頭看了一眼阮大壯:“不然呢?來吃面條?”

“老大,你可以不要那麽嚴肅嗎?”

“我叫阮肅。”

阮大壯無語凝噎,這個世界,還是屋頂比較適合他。

……

季微明剛下馬便收到了來自相府的邀請函,說是從東隅來了個戲班子,請他晚上過去一同觀看。

既然是從相府來的,自然而然地是希望他帶上秦拂玉。

請帖是大紀丞相王宣的獨子王如衍送來的,王如衍和季微明同齡,這京城的貴公子多是酒肉之交,季微明和他自有三份情誼。

他將請帖遞給季東,直徑拉了阮棠綾進府,剛進去便遇上了出來的秦拂玉。

秦拂玉照舊是那般婷婷裊裊,遠看似開在繁花似錦中的一支牡丹,獨有她的妖嬈,這臣相義女名動京城,無論是才還是貌,鮮少有不拜倒在她裙下的。

阮棠綾也是看醉了,直至秦拂玉走到季微明身邊,低聲道:“家兄說晚上去蟲二樓,我……”

蟲二樓是京城出了名的戲樓子,但凡外頭有點名氣的戲班子,都愛上蟲二樓唱上兩曲,那是身份的象征,往後跟同門炫耀,也能擡頭挺胸道:“我可是去蟲二樓演出過的!”

蟲二,顧名思義,風月無邊,是謂蟲二,那可都是名門望族才去得起的地兒。大紀國民風開放,尤其是京城貴族,無論男女一視同仁。

“可以。”季微明點頭應允,“晚上我會讓季東來接你。”

秦拂玉一楞,季微明竟是準備不和她一起去?心中憤憤然,看著季微明身邊一臉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阮棠綾,竟是有點醋意。

她不是不知道季微明和阮棠綾之間微妙的關系,但那又如何,早三天進門,無論身份貴賤,在西懷郡王世子府上,她就是比阮棠綾矮了三分。

隨即擡頭微笑,鳳眸微揚流光溢彩,輕聲回答:“好。”

季微明便不在說什麽,拉著阮棠綾去了喬木軒。

待到他二人一離開,秦拂玉身後的丫鬟低聲喊道:“小姐。”

“他們剛才去了鹿鳴巷的阮家?”聲音頓時沈了下來,和剛才的明媚溫婉截然不同。

“是。”

“去跟義父稟報一聲,讓他們留意阮家的狀況。”肅然之中帶著點森冷,自小便在殺手群中長大,秦拂玉妖艷皮囊下是一顆沈冷黑暗的心,殺一個人,遠比靠近一個人這任務來得簡單許多。

身邊丫鬟低聲回答:“我這就去!”

……

“季微明,我可不去蟲二樓,你別拖著我去!”阮棠綾一早便知道季微明一定會帶著她,她並不樂意去那些地方,在一眾生人面前表演她的荒誕離奇。

她要是去了,那些個貴公子就不是去看戲,而是去看她演戲了。

季微明霎時停下腳步,阮棠綾不妨前方驟停,一頭撞了上去……

“你不去?”季微明沈下聲問道,“王如衍來請帖,不僅是為了讓秦拂玉去,也是想讓你一起去。”

阮棠綾的身份說怪也怪,說不怪也不怪。一介平民,季微明成親那天大抵就有一只手數不過來的人好奇她是誰,可既然連季微明也查不到,何況別人?

“拿我和秦拂玉放在一起,那就是面粉和玉雕,高低貴賤一眼明了,你不嫌丟人,我嫌!”阮棠綾雖受命保護季微明,可也知去蟲二樓不會有危險。

“西懷郡王世子妃的身份若還嫌丟人,你是覺得,什麽身份才是高貴大氣上檔次的?”季微明笑問,“或者,你原來的身份?”

阮棠綾心中大驚面上平靜,季微明越是想知道她是誰,她就越不能讓他發現,

“你真的不擔心……”不擔心萬一阮棠綾的身份會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猜忌?

阮棠綾一直在裝迷糊,就像季微明一直在裝庸俗,只是演技不到位,除了十六年在鹿鳴巷活得像個小市民,那點原本帶有的張揚隨意在不經意間還會出現。

那些個王公貴族看人向來眼光獨到,微小的細節中可尋找一個人的出身和教養,阮肅隱居十多年,卻從未打算讓女兒成為一個粗鄙的人,她可以大大咧咧,卻無法愚鈍智障。

如果保護成了障礙,阮肅還要阮棠綾在季微明身邊幹什麽?

這些個簪纓士族個個都是精明人,別說阮棠綾了,單是季微明,孤身在這裏存活了二十多年,光憑演技可不行:“不擔心,”季微明笑答,“倘若是別人興許還要提防著些,既然是王如衍,我自有辦法搞定他。”

說得很有自信,阮棠綾這才答應。

卯時不到季微明便帶著阮棠綾出發去蟲二樓,到達的時候,蟲二樓已是人山人山熱鬧非凡。

一路進去和季微明打招呼的人多之又多,看他身邊的阮棠綾皆是用一種好奇之中帶著同情的眼神。

在他們眼裏,大抵這個出身貧寒的女子能一步登天這之中必有貓膩,而又有誰,能敵過傾城之顏的秦拂玉?

阮棠綾這是第一次來蟲二樓,在眾人的目光中只能揣著一顆打不死的小強心,悠閑地跟著他進去。心中卻是憤憤不平,都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家夥!

此刻在蟲二樓的,大多知道東隅來了戲班子,王如衍包了場請季微明,秦拂玉是一定會來的。

秦拂玉沒和季微明一起來,這也著實讓眾人大跌眼鏡。

“嘿,你看,那個就是西懷郡王世子妃?”

“長得還不錯,不過跟秦姑娘比起來卻還差了點。”

“聽說今年二十四,都和季微明一個歲數了,這才嫁出去,季微明在想什麽?”

“美嬌娘不抱,偏生帶個白丁,你說這是季微明的眼力不行,還是腦子不行?”

“我看吶,都不行!”

……

竊竊私語,阮棠綾聽在耳裏,竟突然為季微明感到不平。

季微明卻一臉無事人的樣子和那群人一個一個招呼,而後走到二樓的海天閣,站在了門口。

“在替我打抱不平?”

阮棠綾頓時回過神來:“不,我只是想知道,咱倆誰的腦子更加不行。”

季微明不甚介意,笑道:“腦子這樣不行的你嫁給同樣腦子不行的我,難道你不覺得這是緣分?”

“可有些人不會這麽想。”阮棠綾懶散地笑了笑,海天閣的門從裏面被人打開,露出一張陌生的國字臉。

季微明頓時收起他和阮棠綾講話時的正經模樣,堆起玩世不恭的笑容,作揖道:“王兄!”

這便是王如衍了,阮棠綾多看了他幾眼,長得普通,若不是一席華貴的錦袍襯得整個人如財神爺一般,走到路上大抵也是個路人。

王如衍原本稱呼季微明為明兄,只是義妹嫁給了季微明,稱呼也變成了妹夫。

“這是……”王如衍看著阮棠綾的目光並不友善,他把阮棠綾當做秦拂玉的情敵,哪怕秦拂玉本就是季嘯培養出來的殺手,養在相府多年,也是兄妹之情的。

季微明立刻拉了一把阮棠綾,笑道:“內子。”

阮棠綾按耐住心中的躁動也跟著堆起微笑,一言不發。

“小玉呢?”王如衍往外張望,意外得沒有看見秦拂玉的身影。

“我讓季東帶她過來了,一會兒就到。”季微明回答得滿不在乎,王如衍的臉上立刻浮起了不悅,季微明卻自覺地走了進去,將他的不悅拋在了腦後。

“季微明!”王如衍憤憤地喊了一聲,季微明已經坐了下來,插著雙手一臉微笑地看著王如衍。

“王兄有何指教?”

“你!”王如衍話在心底口難開,想說季微明竟然如此不屑秦拂玉,可看著他身邊的阮棠綾,又覺得不太好,“枉我把你當做兄弟!”

季微明微微嘆了一口氣,突然沈下眉色一臉無奈:“王兄,我心裏苦啊!”

阮棠綾撇開眼,大抵也便知道了為什麽季微明說對付王如衍不用介懷。

看王如衍因為沒有看到秦拂玉便一副要友盡的樣子,便能猜出兩三分心思。秦拂玉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養在相府,外人覬覦,更何況近水樓臺的王如衍?到底不是王宣親生的,若說他對秦拂玉沒有意思,阮棠綾是怎麽都不會信。

只可惜那是季嘯托在王家的寶,王如衍看得見摸不著,如今秦拂玉嫁給季微明,相思之愁難解,唯有請季微明帶著秦拂玉過來一解。

若不是顧著季微明三分薄面,阮棠綾大抵是要問他,你這麽覬覦秦拂玉,皇帝他老人家知道嗎?

季微明含情脈脈地看著阮棠綾,一手攬過她的腰,聲情並茂:“我和棠棠自小情投意合……”阮棠綾渾身打了個寒顫,誰特麽和你情投意合了?

季微明繼續說道:“王兄你可知,為了娶棠棠,我費勁了多少心力,才從……街上把她綁來,如今我們好不容易在一起了,可是……王兄你是過來人,你懂的!”

王如衍他懂個屁!

可偏偏他還真懂了!

想想自己也是和秦拂玉親梅竹馬,愛在心頭口難開,一朝聖旨將秦拂玉嫁了出去,他連個訴苦的人都沒有。

同時天涯傷心人,王如衍頓時心軟了。

“哎,”王如衍嘆了口氣拿起身邊的酒杯一飲而盡,滿眼盡是惆悵,“可是小玉她,也是身不由已啊!”

阮棠綾突然覺得,季微明當初看穿她是裝的,並非她演的不好,而是他身邊的人普遍腦子不好,以至於她演得不夠賣力,季微明一眼就看出來了。

王如衍到底是從哪裏看出來秦拂玉嫁給季微明是身不由己?雖說西懷郡王世子也是皇室,可和京官比起來相去甚遠,若論其他,無論是長相氣質內涵還是演技,王如衍從哪裏找到的自信覺得秦拂玉是不願意的?

季微明偷偷握了握阮棠綾的手示意她忍住,阮棠綾看著王如衍那副失落的樣子還真是有點心疼,她至今和秦拂玉沒有過節,光從面上看,她覺得王如衍配不上秦拂玉之一二。

兩人兀自傷懷之時,門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,落地輕重正好,阮棠綾一下子便聽出來是給練家子。

必是秦拂玉無疑!

門一打開,果然是秦拂玉來了。

王如衍的眼神頓時亮了起來,趕忙給她拉了條椅子,秦拂玉二話沒說,靜靜地坐在了季微明的身旁。

阮棠綾看著王如衍一點一點暗下去的眼神,竟是有些惋惜。

情根深種呢,跟話本子似的。

季微明和秦拂玉點了點頭,秦拂玉便朝著他揚起唇角,瑰姿艷逸,儀靜體閑,實乃京中閨秀之典範,難以讓人察覺其中的殺手身份。

人齊了,王如衍便拍手讓戲班子上臺唱戲。

“東隅來的桃花班,聽聞唱戲一絕。”王如衍霎時忘記了季微明娶了秦拂玉那茬,依舊是一副哥倆好的場面,唯獨不和諧的是,季微明左右紅袖滿懷,王如衍孤身形影寂寥。

“絕在哪?”季微明瞇了瞇眼,想著既然阮肅也喜歡唱個曲兒,若是真不錯,改明兒就讓這桃花班給阮肅去打個閑。

“你聽著就知道了。”王如衍賣了關子,阮棠綾朝著上方一看,頓時傻了眼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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